星橙

【授翻】【Breddy】Fantasia/幻境之花 第四章（上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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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四章 神秘人

 

“Eddy，你，呃，看起来不太好？”

 

“观察力真是敏锐，Niccolò。” Eddy 面无表情地阅读着病人的每日生命体征报告，而年长的男人在 Eddy 的办公桌前坐下时畏缩着摇了摇头。 “你有什么要报告的吗？”

 

“并没有” Niccolò回答，Eddy扬起眉毛，虽然他没有从文件上抬起头来。

 

“那你怎么在这里？”

 

“因为Claude告诉我他担心你看起来有多难过，而我是唯一一个有空和你谈论这件事的笨蛋。”Niccolò坦率地说，Eddy哼了一声。

 

“嗯，告诉他我很好。只是在床的另一边醒来了。”

 

Niccolò抿着唇，若有所思。

 

“你确定你的病好了？”他问道，Eddy有些不耐烦地叹了口气，故意地把他手中的报告翻了一页。

 

“我很好。” Eddy淡淡地回答, “难道你没有病房要视察吗？”

 

“如果你想让我离开你的办公室，你可以直说。”Niccolò哼了一声，站起身来。 “好吧，确保你没事并不是我的责任；你该死的是个成年男人了，应该能够自己照顾好自己。”

 

“你能发现这一点，真是感激不尽。”

 

“但至少看在Claude的份上，你他妈的能不能振作一点？” Niccolò 终于忍不住气恼地说道。Eddy从文件中抬起头来瞪着他。 “那位好心的老头子为你操碎了心，你至少能做的就是——”他停了下来，怒火顿时消散。Eddy的眉头皱的更深了。

 

“我至少能做些什么，Niccolò？” Eddy抬高了声音。

 

“你在看着我。”Niccolò惊讶地小声说道。

 

“我当然要看着你，你在惹我生气——”

 

“不，你在直视我。”

 

Eddy停了下来。在他意识到这一点后，他的怒火也全然消失不见。自从他们相识来，Eddy第一次看清了Niccolò的眼睛——看到了对方看着他的样子，眼神里夹杂着敬畏，气恼和友善等多种情绪。这么多年来，这是Eddy第一次直视一个活生生的人的眼睛。他感到自己的心跳停止了，恐慌迅速爬上他的脊背。

 

“我在直视你。”

 

“是啊。” 随后Niccolò眼看着Eddy突然间全身动弹不得，双臂抱紧自己直至指节发白。年长的医生吃惊地向后退了一步， “Eddy！”

 

“我不能，我不能……”Eddy颤抖着蜷缩成一团，虚弱地喃喃自语，Niccolò慌张地抓着他自己的头发。

 

“该死！”他低声骂了一句，转身冲出门外。 “真是该死！”

 

“真是的，”当Claude在他们身后关上门时，Niccolò摇着头。他们走进Eddy的起居室，Niccolò在Claude严厉的眼神下不由自主地缩了缩。两人在Eddy看上去几乎没用过的电视前干净的沙发上坐下，同时深深地叹了口气。 “刚才那是。嗯。”

 

“ ’嗯’完全不能解释刚刚发生的事情，”Claude摇摇头，有些气恼地说道。 “Niccolò，Eddy不正视别人是有原因的。”

 

“那请告诉我这个原因。”Niccolò哼了一声，“我是和与他共事最久的医生，而自从我们认识，他从来没有直视过我的目光。”

 

“我并没有资格谈论他的隐私。”Claude叹了口气，Niccolò对此嗤笑了一声。 “但是不难看出Eddy一定是被刺激到了。当时发生了什么事？”

 

“无论如何，他是自己先直视我的。”Niccolò愤愤不平地回答。

 

“他这么做肯定有原因。”Claude说道，Niccolò叹了口气。 “Niccolò。”

 

“好吧，好吧，我对他有些生气因为他让你操了这么多心，因此我说了一些……比较严厉的气话。”他承认了，Claude对此微微地笑了笑。 “不要习惯于这种事情的发生。”

 

“谢谢你的关心，Niccolò，但我认为Eddy自己能处理这些事情。”Claude说，Niccolò皱起眉头。 “也许最近有些事情让他心烦意乱，但我们不应在他没有准备好前强迫他恢复正常。”

 

“你觉得他遇到了一些事情？”Niccolò挑起眉问道。

 

“是的。”Claude叹了口气，把手放在膝盖上看向Eddy紧闭的卧室门。 “我认为这一切都始于他被雨淋的那天晚上。他一定是看到了什么，因为第二天他打电话给我请病假时，他听起来被吓坏了。”

 

“嗯。”Niccolò皱起眉头，Claude对他歪了歪头。 “我不想成为散布谣言的人，但是……重症监护病房流传着一种说法。”他说着，Claude的脸色沉了下来。 “你知道Fantasia吧？一朵使人瞥见本可拥有的理想人生的鲜花？”

 

“知道，我读过关于它们的文章。”Claude担忧地皱了皱眉，“虽然我自己还没有真正看到过一朵。尽管我们因Fantasia入院的患者数量众多，它们本身却出奇地罕见。”

 

“这些花集中在桃源市。你在世界其他任何地方都买不到它们。”Niccolò点点头。 “人们说……只有不幸福的人才会使用Fantasia。”

 

Claude突然意识到了什么。“ 你不可能在暗示Eddy有在服用Fantasia吧？”他厉声说道，Niccolò对他干巴巴地笑了一下。

 

“我还什么都没说呢。”他回答。Claude惊了一下，顿时有些羞愧地泄了气。 “但你在想每个人都在怀疑的事情——Eddy在服用Fantasia。”

 

“这不可能，”Claude摇摇头。 “在所有人中，Eddy 最清楚Fantasia给人带来的危害。服用Fantasia的人可是在找他治疗。”

 

“Claude，Eddy正是这种药物的目标人群。”Niccolò继续说着， “当然，他的事业很成功，因他的医学成就而闻名。但每个人都知道他内心是破碎的，他孤独而阴郁——看在上天的份上，当我们的目光相遇时他就能恐慌发作，Claude。无论如何，Eddy最有可能因诸多缘由而使用Fantasia——”

 

“Niccolò，我不敢相信你会这样诬陷你的上司。”Claude严厉地打断了他，Niccolò抿着唇，深深地皱起眉头。 “你怎么敢暗示你的同事正在服用Fantasia，将他自己置于如此危险的境地？”

 

“Claude，你对Eddy的关心蒙蔽了你，使你无法发现Eddy可能真正需要帮助。”Niccolò回答，指了指Eddy的房间。 “作为治疗因Fantasia而昏迷的病人的领头者，你不认为他会像其他病人一样，清楚地知道所有让自己不被发现的伎俩吗？谁知道呢，他可能以某种方式欺骗了我们，而他自已早已服用Fantasia有一段时间了，我们无法察觉——”

 

“Niccolò，” Claude气愤地开口，“我不知道是什么让你和Eddy陷入了这种境地，但现在不是散布关于这个刚刚患感冒的可怜年轻人的谣言的时候。”

 

Niccolò抿了抿嘴唇，摇摇头，颇为沮丧地站起身。

 

“你知道吗，算了。”Niccolò哼了一声。 “ 您自便吧，院长，如果为时已晚，至少我足够有良心去尝试阻止桃源医疗中心最聪明的年轻人的死亡。”

 

他转身大步离开公寓。门砰地一声关上，Claude摇着头，深深地叹了口气。

 

“Eddy不可能服用Fantasia，” Claude自言自语着，“他比任何人都清醒。”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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Eddy独自一人躺在他黑暗的卧室里，在熟睡的状态下浅浅地呼吸着。一个佝偻的身影出现在床边，手中轻轻地捧着一朵枯萎的粉红色康乃馨。那人深深地叹了口气，将花瓣拂过Eddy的脸颊。

 

Eddy的呼吸顿时慢了下来，眉头也舒展开来。可Ta觉得自己已经虚弱地濒临死亡。

 

“Eddy，” 人影声音嘶哑地恳求，“请快点。”

 

Ta看向床头柜，能感到抽屉里藏有Eddy的Fantasia，于是颤抖着把它拿了出来。Ta从花骨朵的最摘下一片花瓣，转身看着Eddy。

 

“请拯救他。” Ta低声说，将花瓣压到Eddy的唇边。熟睡的人不自觉地把它咽下，让那人影疲惫地笑了笑。Eddy顿时放松了下来，陷入了Fantasia给他带来的梦境。

 

“也请拯救我。”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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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Eddy。”

 

Eddy再次睁开眼睛，看到了那个男孩。他看起来比之前稍成熟了些，身着长袍，戴着一顶毕业帽。他们一起站在陌生的校园中的一处被树丛遮蔽的角落里，远处隐约能听到毕业典礼正在举行。

 

这是梦吗？Eddy暗自思忖，还是Fantasia的幻境？

 

如果是后者，他甚至不知道他何时服用了Fantasia。他记得的最后一件事是在工作时在Niccolò面前恐慌发作，然后就……一片空白。他不知怎地就来到了这里。

 

也许在那期间发生了一些事情。

 

老天，如果他真的使用了Fantasia，他真心希望Claude——或者其他任何人——没有目睹一切。

 

“你准备好了吗？”男孩问道。 “我知道这不是世界上最隐秘的地方，但我父母不会允许我们两个自己跑到别的地方去。”

 

Eddy环顾四周，浓密的灌木使他们基本远离了他人的视线。Eddy 意识到这种隐蔽也许与 他手上拿着的东西有关。

 

“这里就很好了。” Eddy说，男孩微微地冲他笑了一下。

 

这是一段全新的记忆——Eddy以前从未见过这个地方，也从未参加过任何人—除了他姐姐的—的毕业典礼。无论这个男孩是谁，他已经成为Eddy生活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。不用过多的思考就能看出，这个男孩很可能就是镜中人。

 

Eddy不知道经历这样的人生会如何拯救镜中人，但这值得一试，他想。也许在某个时点，他也可以了解更多关于Fantasia的信息。

 

“好的。”男孩颤抖着吸了口气，低头看着Eddy手中的信封，轻轻地接过另一边。 “让我们一起从三倒数。三……”

 

“二……” Eddy接着说。

 

“一。” 他们同时说出。男孩托着信封，Eddy则将其撕开。 他拿出信，双手不知为何也在颤抖。Eddy这才反应过来他将要看到什么。

 

那是一封来自格里菲斯大学的信，Eddy曾在那里学医——

 

但这封信不是来自医学院，而是来自昆士兰音乐学院。

 

我们很高兴地通知你，你已被昆士兰……

 

Eddy吃惊地睁大了眼睛。当他看向同样瞪大眼睛的男孩时，他的心脏已经跳到了嗓子眼。

 

“上面写了什么？” 对方小声问道。

 

“我被录取了。”Eddy安静地回答。他朋友的双眼顿时亮了起来。 “我成功了！”

 

“太棒了！”男孩欢呼起来，冲上前紧紧地抱住了Eddy。Eddy也展开双臂回抱住了对方，他的眼睛被泪水刺痛。

 

从来没有人这么坚定地支持我，Eddy一边想，一边把脸埋进另一个男孩的颈窝里。这感觉真好。

 

“哦，Eddy，我的天啊。”男孩笑了起来，Eddy意识到他也在流泪。 “你被录取了。我们不会……我们不会分开了。”

 

实际上，Eddy想，也许即使他上了医学院，他们仍然会在一起做朋友。

 

当然是，一起去音乐学院是一个好太多的选择。

 

“我很高兴。”Eddy低声说。双方从拥抱中分开，但男孩的双手仍然温柔地捧住他的头，以让Eddy与他对视。不知为何，这感觉和现实中他不小心遇见Niccolò的目光完全不同。

 

男孩的目光是那么的温暖，坚定和抚慰人心，Eddy几乎再也不想移开视线。一定得有办法让这种目光在他人生中永存，Eddy想，因为他们现在只是在一言不发地凝视着对方，而他别无所求。

 

“可是你妈妈怎么办？”男孩突然问道，Eddy眨了眨眼。 “我……我真的很高兴我们能一起去音乐学院，即使你比我晚一年；但我很担心你妈妈。你说她希望家里能出一名医生，对吧？”

 

“她会同意的，”Eddy低声说。在Fantasia的幻境中，也许他可以奋起反抗，就像他一直想做的那样。 “但我想去音乐学院。如果有必要，我会为之而战。”

 

男孩的眼睛睁大了。 “但这意味着……Eddy，如果她生气了怎么办？”

 

“她不会的。”Eddy回答说：“她不应该生气。因为这是我想要的人生。”

 

终于，男孩开始微笑，在放开Eddy后向他点点头，深深吐出一口气。 “你知道吗，我相信你。”

 

Eddy眨了眨眼。

 

“我了解你，知道你有能力去做任何你想做的事。”男孩接着说，“如果这意味着说服你妈妈让你去音乐学院，那么我会一直支持你。”

 

毕竟，Eddy 想要的只是能有人支持他追逐梦想。

 

“嗯，” Eddy心跳得更快了，他感到自己的脸颊变得越来越烫。 “这对我来说就完全足够了，我对你别无所求。”

 

“——ett？Eddy？”

 

两人都被突兀的声音吓了一跳，男孩转过身来，惊慌地回头左顾右盼。

 

“该死，爸爸妈妈在找我们。”他笑着握住Eddy的手，Eddy感到手上传来的温暖，微笑情不自禁地爬上嘴角。

 

他是如此怀念他人的抚摸所带来的温暖和抚慰。

 

神明究竟是孤独的。

 

“我们最好赶紧走了。”男孩对他说道，Eddy点点头，甚至没有因为他仍未听清男孩的名字而感到气恼。他们一起匆匆离开树荫，投入澳大利亚温暖阳光的怀抱。